2014年5月30日 星期五

許宏的《何以中國》[1]

 !都是魯迅提顧頡剛的「大禹是一條蟲」害的。

唸研究所時,本科是冰冷的物理,工具是抽象到不行的數學。許多研究上的進展不是端坐在書桌前就會有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一個問題經常要在心頭盤桓許久,又漸漸淡去、甚或忘却。却在心頭放空時,又倏然而至,豁然開朗。

這閒暇之餘,就得學項蓮生的「不為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幸好居住地雖小,中文圖書的館藏却還整齊。重温金庸、梁羽生自不待言,台灣當時見不著的三年代小說也能一一訪讀,兼及上世記中文顯學的紅學與甲骨許多紅學大家諸如俞平伯、周汝昌、吳恩裕等的書台灣也見不著的。但岔路走的最遠的,却是因慕「大禹是一條蟲」的盛名去咀嚼顧頡剛 [2] 的《古史辯》[3] 七大冊。自此後,言必稱三代,誤矣!

顧頡剛開始寫《古史辯》時 (1926) ,李濟 [4] 還沒接董作賓的位置開發安陽殷墟 (1928) [5]。關於商代,雖然在世紀初有甲骨文的大量出土而得到初步的佐證,但當時其它的證據都還付諸闕如。鄭州商城 [6] (1955)、偃師商城 [7] (1983) 又是較以後的事。對於夏代的歷史,更只能從斷簡殘篇的故紙堆中去講究,譬如《尚書》中的《夏書四篇》,所以才有「大禹是一條蟲」這麼無端的一句話。

直到二里頭 [8] (1959) 開挖以後,夏文化才有些確實的跡證。剛開始時,二里頭到底是夏文化還是殷商文化還頗有爭議。現在學術界的意見已漸趨一致:二里頭遺址早、中期是夏文化,後期與商文化有重疊。三代之首的夏,從此有了考古的實質支撑。

上世紀中國考古的最大進展,是文字記載與考古活動的相互印證。在文字方面,除了歷史記載之外,甲骨文對於商代的文化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兼之有數地商城殷墟的發掘的相互參照,逐漸變為信史。以殷王世系來說,《史記》所載殷王世系在經過甲骨文記載校正後,發現只錯了一兩個地方。司馬遷撰寫《史記》時,已是在「天命玄鳥,降而生商」一千四百年後。尚能精確若此,實在會令人感佩。

對於夏文化,我們的暸解也許永遠無法追及對商文化的瞭解程度夏人並沒有留給我們類似甲骨文的文獻。但從山西的襄汾陶寺 [9]、河南的嵩山聚落 [10]、新砦遺址 [11] 乃至於大邑二里頭的開挖,在出土的文物及遺址中作者試圖勾繪先夏、夏文化的傳承、變革與發展,從而看中原地區逐漸孕育出中國的概念。

哦,差點忘了。作者許宏是二里頭工作隊隊長。他雖然不似李濟是中國考古的開基祖,但在二里頭遺址的挖掘工作就如同李濟之於安陽殷墟。

在中嶽嵩山百公里半徑的範圍內,這些遺址密集分佈。這是古中原,考古的朝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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