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22日 星期五

電影奧本海默

熱潮過去一陣子了,我才提起,也算是一肚子的不合時宜。講的是電影《奧本海默》。

 

如果要講深刻些的,像是普羅米修斯之火或者在麥卡錫主義時代的人性都可以是議題。可是這些都是科學家每天都要在心中斟酌、自省的,譬如做基因編輯或者是人工智慧工作的。而且年紀稍長,心神比較難以負荷沈重的議題。

 

幸好電影中的人物與我算是同行。我的專長是理論高能物理。為什麼要高能量?因為自古哲學的興趣之一就是要探究天地間的基本組成以及其間的交互作用。能量越高,能看的現象尺度越細、越接近基礎。而電影中的這一群人在他們年代都是探索最前沿基礎組成的人。

 

吳大猷老師在中研院喜歡待的地方從來不是院長室,而是物理所。物理所的四樓是理論高能物理的樓層,他的辦公室就在四樓最底裏,他也是以高能物理學家自居的。

 

所以我看電影的心情猶如看圈內的八卦花絮。惟獨如此,才能在那深褐、灰白色相間電影的沈重心情中猶能作樂。雖然事件隔了近世紀,地域也在地球的另一端,但是物理界是一個 n=2 連結的世界,總是有千絲萬縷的牽連。

 

電影中提到的人物譬如 Hans Bethe 1967 年爾獎得主),喔,他是我合作夥伴康乃爾的同事。海森堡呢?物理系上老師克洛爾-那個白先勇小說上都有過的台大風情-做過他的博士後。順帶一提,在做海森堡的博士後時,克洛爾結識了泰勒,那位後來被稱為氫彈之父的學者,電影中也屢屢提到。至於那時猶年輕的費因曼,我想台灣很多有物理學家與他是n=1 的關係的。

 

嚴肅的議題著落在這些有血有肉的絕頂聰明才智身上,意象才鮮活起來,撩撥心緒。

 

但是最觸動我心情的是電影開始不久後的一個畫面,一本 1922 年出版僅 40 頁的小書,如貼圖。

 

這個畫面在電影中只以幾秒鐘匆匆翻過,接下來的是畢卡索的畫。書名《The waste land》,號稱是上世紀最重要的英文詩,計 434 行,分五大段。

 

大一英文讀本《廿世紀英文選》我記得(記憶不一定靠譜)有節選,但是我當時應該讀的是中文譯本。讀英詩去瞭解其中的哲學意涵,比破解達西密碼還難。奇怪的是,準備英文期末考時只看中譯本的一小段,竟然就銘刻在長期記憶中了。

 

這些就是奧本海默這類絕頂聰明人物的心智玩物。單只是最前沿物理的探索仍不足以飽足活躍心智的饑渴,是以奧本海默向詩、畫、語言、哲學多方面探索,滿足心智無盡的需索。後來奧本海默在普林斯頓當院長時,果然就邀請了 The waste land 的作者 T. S. Eliot1948 年文學諾貝爾獎得主)去講學,奧本海默是知道優秀心智所需要養分的。

 

所以我以前講過的一則小故事說院士在一起比什麼?比誰的文章上《聯合文學》、誰的書上 best seller 排行,這是如出一轍了。





2023年8月29日 星期二

前瞻研發呀,前瞻

直到幾年前,我認為台灣沒有真正的高科技研發公司。

 

正常的、必然發生的、有客戶願意先付費的研發可以先做,但是要自己承擔風險的一概免談,這就是不過幾年前臺灣科技公司的心態。

 

可是前面已經沒有帶頭的、沒有老二可當。產業界的利潤累積全攢在手裏,你不做,誰做?

 

以下講的超導體科普中所言未必是合理的題目,但是臺灣的各個有競爭力的產業大多已抵達這臨界點-必須承擔風險,組織未必有立即回報的中、遠程研發。這也是最自利的行為,實在沒有理由不做。

 

https://www.digitimes.com.tw/col/article.asp?id=12560

農民銀行

我剛入產業界時,公司的薪資戶頭是農民銀行。順順當當的用了好多年,名稱也就上口習慣了,直到後來農民銀行給合作金庫「合作」掉了,名稱才漸漸淡出記憶。

 

巧的是,後來被外派到大陸工作,公司財務長選的薪資帳戶銀行是農業銀行-中國的四大行庫之一。這又勾起以前的記憶了,這戶頭至今還留著。

 

有一次掉了農業銀行的提款卡,到發卡分行報失、申請新卡。問辦理的行員:「妳們農民銀行」,把兩家銀行名稱給混了。還沒把話說完,行員立馬插入:「農業銀行」。哦,錯了!

 

又多講了幾句,之後:「所以農民銀行」。這次行員反應更快,「農業銀行」直接切入,行員頭抬起來,眼中有明顯的慍意。幸好那時銀行櫃檯有柵欄隔著內外,要不就生怕她直接爬了過來。至於嘛?不就只是弄混了名字。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先個道歉,把事情辦完。

 

回辦公室請問同事,他們都笑翻了。「農民」是帶貶意的。行員不甘受辱,是以怒目回懟。

 

可是我益發迷糊了,難道旗幟上的第二顆小星星不是農民階級嗎?唉,解放了這麼久,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

2023年8月11日 星期五

靈光乍現

我很喜歡這段小文字:它是一種令人再三成癮的幻想,因為它會反身過來,將我們避之不及的現實改頭換面。其它的方式,像是性、迷幻藥、休閒、嗜好等等,相較之下顯得短促無味。

 

這是一本關於數學家 Paul Edios 的小書《不只一點瘋狂》中第二章引用數學家 Gian-Carlo Rota 的一段話,講的是當數學家證明出一個定理時的那種強烈且持久的喜樂。我覺得對於理論物理的研究亦然。

 

我過去的專長是高能物理(high energy physics),或者叫粒子物理(particle physics)。物理本來就是個小學門,高能物理更是是小學門中的一個小次領域。在我拿學位時,高能物理學家在整個物理界只占剛過二位數的百分比,現在可能是個位數。所以自稱小小學門也不算虛懷謙沖,比之於生醫或電資可能連零頭的零頭也不到。

 

但是高能物理在上世紀持續綻放異彩如花火,得物理諾貝獎的工作遠超過學門人數的比例。所以在上世紀的下半段還是有人前撲後繼的爭看落日餘暉而投入。

 

做理論物理的與做數學的有類似的,也有互異的。不同的是物理與真實的世界要能相對照,而數學儘可在抽象的世界中神遊太虛;但是二者在心智活力中的起疑、思索、困頓終而豁然開朗如錦江春色來天地的舒展則一。

 

我記得那天天色已經有點晚了。顏東茂是我物理系的大學長,在高能物理的領域已不是僅用 well-established 可以形容的他還在工作,而粒子物理的教科書上卻早已有他的名字:Drell-Yan process

 

他那時在中研院物理所訪問,我順道請他到系上演講。演講完後,照例請他到辦公室談談物理,這是邀請者的特權。我問他最近做什麼?他說做重夸克(heavy quark)物理。

 

組成世界的基本粒子中有夸克、電子、光子等。夸克至今知道的有6種:updownstrangecharmbottomtop。前三者質量較輕,如果略去質量不計,系統具有手徵對稱性(chiral symmetry)。後三者較重,就是重夸克,重夸克另有重夸克對稱性(heavy quark symmetry)。當時由於加速器能量漸增,這些較重粒子的發現以及對其性質的探索是當時的熱門議題。

 

顏在白板上寫下他用電流代數(current algebra)計算的初步構想用以研究輕、重夸克物理。電流代數利用對稱性來計算各種物理量之間的關係,是高能物理發展初期重要的工具之一。

 

顏的問題是雖然重夸克對稱性可以簡化一些計算,但是計算的結果會包含許多未知的參數。當然參數可以用實驗數據來擬合(fit),但是一個物理模型/理論含有多個參數就不是一個好的模型/理論,這是任一個做理論的人都知道的事,這令他苦惱。

 

顏在白板上寫完式子後,兩個人不發一語、注視著白板上的式子苦思。有一陣子之後,落日餘暉從窗子斜穿在白板上,才發現天色已晚,辦公室還沒開燈呢!

 

我開了燈,房間為之一亮。突然腦海中也同時靈光乍現,Eureka! 一下子腦嗎啡因滿滿的。

 

那些眾多的參數可以使用手徵對稱大部份消去,只留下一個參數!而即使基礎如量子電動力學(QEDQuantum Electrodynamics)理論,也尚有一個如精細結構常數(fine structure constant)的參數!

 

我隨及建議顏不要以電流代數這種稍為古典的方式來表述,改為在教科書更為通行的 Lagrangian 來建構基礎模型。這卻是出於本能了。我的博士論文便是以 Chiral Lagrangian 為主題的(啊,這不是國家機密,網路上可以查得到的!)。

 

當下兩人決定要啟動研究計畫。幾天後我到中研院物理所參加例行性的演講聚會時,陸續有幾位研究員表達加入合作的意願。團隊一下子膨脹至6個人。這6個人的 last name 分別以YCL三個字起頭,所以我們群組自稱(YCL^2YCL 又恰好是我英文名字的頭文字,有點巧。

 

以往從事理論物理的研究,合作人數最多就34個。6個人合作是稍為多了些,但是人多有人多的好處,驗算快,也可以同時展開多條戰線。

 

就這樣的陸續發表了一系列文章。幾年前,為了紀念當年的合作,又新發表了一篇。這時顏早已退休了,而我也已移往產業界工作滿20年了。我必須承認,在後幾篇的發表中,我的貢獻遠遠不如合作夥伴們。

 

那一系列文章發表多年後,為了商務到矽谷拜訪客戶,自然的踅到史丹福的書店,不由得翻起相近領域的書。有一本 Cambridge monograph 的《Heavy quark physics》在我們發表的相關領域章節中引用了多篇我們的文章,這才意識到當年的工作也總算是留下了身影。

 

今天收到了 Academia 的通知,有人引用你的論文…”。隨手點了進去,那篇奠基的文章引用數已滿1000了!

 

引用數在每個學門的意義不太一樣的。在高能物理領域享大名的費因曼最早關於量子電腦文章的引用數早已破萬,這是開闢一方天地的工作。但是另一個也是國人衆所周知的工作丁肇中和 Burton Richter 發現 J/ 粒子的諾貝爾獎得獎作品引用數分別為 254 817,這是與我們相同的次領域。

 

當學生時不明瞭為什麼發明一項方法或者儀器可以得諾貝爾獎,譬如1922年化學諾貝獎的質譜儀 mass spectrometer),畢竟這和大自然的奧義沒有直接關係。但是自質譜儀發明之後,有67個物理或化學諾爾獎是利用質譜儀做的工作。

 

又譬如 PCR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在經歷過疫情之後大家應該都熟悉了,它在 1985 1993 分別得了化學諾爾獎之後,又助攻了尼安德塔人的基因組分析,得了去年的生醫諾貝爾獎。工具的發明是自然奧義發現的支柱,而且可以重複得分,是以重要。

 

我們工作的意義也在此:當強作用的基礎理論 QCD (Quantum Chromodynamics) 難以直接用之於計算真實世界粒子之間的作用時,我們的模型提供了一個有效的工具,用以處理含各種夸克粒子之間的強、電磁、弱作用等。

 

能當做後學者做研究的墊腳石,心中可樂了!而做理論的比做實驗的幸運些,只要心中的那塊白板還在,這種靈光乍現的樂趣就可以持續。




2023年7月29日 星期六

別鬧了,費曼先生

最近因為新電影《奧本海默》的上映,天下文化出版的《別鬧了,費曼先生》也屢屢被提起,勾起了塵封已久的往事。

 

我留學後選擇返台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台灣發達的出版業。即使現在離顛峰時期已相去甚遠,但是台灣每年每百萬人出版的新書數,仍高居世界第三,僅次於英語世界的英國與 multilingual 的荷蘭。回國後開始恣意享受閱讀中文書籍的暢快,也與出版界有那麽一點藕斷絲連的關係。

 

這本書原來有別的出版社先發行過,但是可能沒被授權。譯文嘛,兩位譯者是文科出身的,看了不好說。但是費因曼是我專業領域的開山祖師之一,他講的故事即使譯者沒翻對,我自己也可以腦補,就這樣將就讀過。

 

有一天接到天下文化副總編輯吳程遠的電話,要請我重新翻譯。怎麼找上我的不知道,但是費因曼是高能物理學家無誤,我勉強算是懂行的。

 

當時風華正盛,做研究的銳氣猶在,而且正在與合作夥伴共同研發一個新課題。這個題目後來也證明值得如此投入,將為文另敘。

 

所以故意跟吳先生討論報酬的事,想藉此回了這事,這是以進為退之策。那年代的譯稿以字計,且與版稅無關。直至今日,恐怕猶是如此。以這樣的血汗錢為由,想把翻譯一事給拒了。

 

沒想到吳竟然提起版稅,而且一路談到當時我所知作者版稅的天花板13%,而我只是做翻譯的事。天下文化竟然是這樣的志在必得,這下子騎虎難下了。

 

之於科普,我並非完全的雲無心以出岫。但是人總是得做抉擇,當時的我,心中天平是傾向研究的。想了想,只好不出力又出一點力,只好做個折衷。

 

之前我訪問過大陸中科院高能所,理論組長黃濤是國際知名的高能物理學者。那個年代,中國的經濟尚未起步,要取得書本的正式授權出版有其困難。他寫了封信給費因曼,請求他授權,而費因曼也慨然應允。黃還給我看費因曼的郵簡,那是一份值得典藏的文物。之於我,就像似當年張愛玲親手回覆不能赴台參加紅樓會議的郵簡一般珍貴。

 

黃親自翻譯了這書,也送給我一本。我想吳找我翻譯無非是考慮高能物理專業的問題,而黃濤無疑的是箇中高手,不會有錯。只是兩岸用語差距甚大。我翻了黃的版本第一頁,費因曼講他小時候喜歡kitchen chemistry,黃本用的動詞是「搞」,這些肯定得改。我將黃版交給吳,吳決定自己接手重翻。吳有核子物理的碩士學位,雖不中亦不遠矣,專業應該沒有問題。

 

我當時這樣的安排自覺圓滿,既利於物理的科普,也沒有轉移太多的研究精力。

 

當《奧本海默》電影上映後,有些臉友也連帶談論起《別鬧了,費曼先生》此書,才驚覺這本書曾經激勵幾個世代的學子心向物理。心緒重新回到當時的決定過程。我如果接了翻譯,譯文不一定能好過吳版,但是翻或不翻選擇的兩邊份量現在看來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

 

人生其實沒有選擇,過了就是。只是冥想若有量子多重宇宙,另一個世界的他種選擇不知道會如何演化呢?費因曼仕信量子的,你信或不信?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88565?sloc=main

2023年7月28日 星期五

待驗證的室溫超導

現在全世界都在瘋這個發現。由於還未經同儕審查,很多實驗室正在搶先重複他們的實驗。中國的實驗室已經製作了樣品,接下來檢驗超導性質。再過24小時大概就可見分曉。

 

如果成功,這可能是諾爾獎得獎作品。

 

它宣稱是室溫超導體,馬上會影響半導體、量子計算的發展。如果為真,台灣必須馬上投入。現在半導體的最大瓶頸是晶片散熱,而超導體導電沒有電阻,不發熱。這也許是台積新開張實驗室的第一批實驗計畫題目。

 

量子位元有可能可以用此類室溫超導體材料來製作,雖然在減低線路噪訊方面可能還是需要低溫,但是也許只是如40K的低溫,輕易多了。

 

等開獎吧。

 

https://phys.org/news/2023-07-korean-team-room-temperature-ambient-pressure-superconductor.html

 

2023年7月18日 星期二

量子科技的蘭亭會

這大概是量子計算今年台灣-不,也許是全世界-的最大盛事。

 

量子計算的進展遠快於原先的預期。原先的估算是量子計算機每年算力以兩倍成長-這已經是高於半導體摩爾定律的每 18 個月翻倍增加,但是實際的成長速度却更甚於此。原先預計 2030 年前量子計算會進入實用階段,現在看來因為各國的激烈競爭而真的變成自我實現的預言了。

 

得到SEMI全世界市場副總曹世綸兄其同僚的大力支持,以及台灣量子協會 TAQCIT 理事長張慶瑞的大力奔走,這次的「量子台灣論壇」 Quantum Taiwan Forum 依託於半導體界年度最盛大活動 SEMICON TAIWAN 中,請來的講員-雖然受限於只有半天的時程-已經囊括了在各領域領先的公司,包括在超導體量子位元獨領風騷的IBM、在數位退火 digital annealing 獨樹一幟的富士通、在離子陷阱(trapped ion)領頭羊的    IonQ等。這已經是東晉時蘭亭會的陣容了:群賢畢至、少長咸集。

 

之所以將 Quantum Taiwan Forum 依託於 SEMICON TAIWAN 之中,除了因為同屬於尖端高科技外,還因為量子計算機也必將大量使用半導體技術。台灣可以由半導體與電子通訊製造的角度切入此一全新的領域。而我敢斷言,量子計算對於人類生活的貢獻終將超越現在鋒頭盛極的人工智慧與電動車。

 

我不期待我的每一個朋友在有生之年都可以如使用量子電腦如電腦或手機般的嫻熟,但是大概率在可見的未來可以見證量子計算逐漸入生活,就如同 80 年代中的電腦或 90 年代末的手機。

 

報名在 8/15 前有早鳥優惠:https://www.semicontaiwan.org/zh/Quantum_Taiwan_Forum




2023年6月4日 星期日

香格里拉飯店

這個月各國情報頭子在新加坡會議,下榻的旅館在新加坡香格里拉飯店。這飯店是有點象徵性的政治場所,與臺灣有關的第一次辜汪會談與馬習會均在此舉行,所以國人至少有新聞上的熟稔。

 

最近一次去香格里拉飯店是參加在臺北的潘文淵獎儀式,在論壇上搭兩個得獎人的話橋,幫襯則箇。貼過的那張近照就是在樓頂醉月樓的臺北廳中,會前午餐覓了一個幽隱的旮旯自閉,還是被捕捉著了。在那邊開過會、吃過飯,卻只住過一宿,沒什麼印象。在地麼,不熟本地的飯店是理所當然。

 

常去的倒是香港和北京的香格里拉飯店。香港從來是全球募資或非募資(non-deal)路演(roadshow)的第一站,而香格里拉飯店是許多投資銀行的偏憐。落地入住後,照例在底樓夏宮(Summer Palace,有時翻做香宮)先進晚餐。這大概是整個路演過程中可以好整以暇吃飯的唯一一頓-路演帷幕尚未升起麼。吃來相對的優雅,心象較好,因此自己旅遊時還來。頂樓還有個 Petrus 法式餐廳,這二者都是米其林餐廳。一個酒店能有兩家其米林餐廳足見用心,但是價格都是打了 $$$$ 符號的。Petrus 餐廳用餐的氛圍可以用它典型的菜單語式一言以蔽之:維多利亞港夜景佐釵光鬢影。

 

北京的香格里拉在紫竹院,常去那邊住的原因是位處海淀,地近中關村。我對那裏的慕想是早餐餐廳落地窗外有一大片綠地,近乎私人園林。園中還有個小景點,是運河進什剎海前的小碼頭。如果在行程安排上不要對自己太逼仄,晨時可以靠窗近綠、緩嚼細啜,留給自己一方的清靜閑餘。

 

新加坡的香格里拉只去過兩次,一次也是路演的行色匆匆,全然不記得首尾了;另一次則是終身難忘,是以一有飯店相關的新聞,飯店前頭熱帶林園的景象就泛上心頭。

 

難忘的原因之一是回來報帳時被總經理嘀咕了,一輩子僅只此一次!可是房價實在是符合規制,而且路演時常住旅館的房價,譬如紐約的 Four Season Hotel或者是 Plaza Hotel 的價格都比這貴得多呀!大概是因為看到帳單上顯示的房型吧,這就是不容易忘記的另一個原因。

 

住的酒店與房型都是新加坡 EDB Economic Development Board)代訂的,由不得人分說。入住時匆忙,放了行李就走,晚歸後倒頭就睡。半夜上廁所時怕亮光刺眼褪了睡意,沒敢開燈,回頭時竟差點迷路、摸索回不到床上!隔日起床時才仔細打量:客廳另有衛浴,會議長桌、書桌,咖啡桌自不待言。臥室內奸另有獨立的衛浴與衣帽間,迷宮般繁複。我同行的年輕的同事倒是比我淡定得多了,用早餐時她只輕描淡寫地說:「老闆,昨晚數了數,我房裏有43張椅子。」這些房間坐落在飯店的「花園翼(Garden Wing)」,飯店前還有腹地深遠,宛若城堡,大概這就是為什麼許多政治會議會在這兒召開的原因吧!

 

當時去洽談的是建12” 廠的事,蓋好了會是亞洲第一座,所以 EDB 的對待自是高調了些。可是老大哥幫我們決定了一切,終是辜負了新加坡 EDB 的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