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18日 星期一

喝咖啡心事


工作完了,朋友拉著我去一家移步可及的咖啡館。咖啡館裏頭的人熱絡的招呼著,還説店要遷了。要搬遷了還如此氣定神閒,顯然是要飛梧桐枝了。

朋友是孔夫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忠實信徒。第一次跟他單獨見面是約在茶館,交談時見他不時的看手錶,心裏不免犯嘀咕:趕人嗎?後來才驚覺,他是沖茶計秒的,就是對飲食精細處如此挑剔的人,挑剔到要自嘲不務正業了!

Menu上來,才發現看也不會看。咖啡除了標不知名的品種外,另外寫著某某人特製批次某某人當然是大有來頭,是世界盃咖啡大師賽的冠軍得主,朋友説的。工法有日曬和水洗兩種,當然也不懂。朋友解説,是去咖啡果肉的過程,工法如其名。滋味呢,水洗微酸,日曬自然,選了日曬的。

咖啡上來,旁邊附著一張小卡片,身家履歷倶詳。香氣倒不十分侵人,有點焦糖味,再久些,果香慢慢滲出來了,味道當然也只是淡淡然。喝咖啡的講究,原來只在方寸之間,但我好像也不難品味。不像紅酒,請我喝純然是糟蹋了。也點甜點,末了結帳,兩人一千有找。雖然在巷弄之中,但是地處城中鬧區,這價格算是很親人了。

我每日在家喝咖啡兩次,原説也真用得著;這工藝咖啡的價格還算輕巧,而且識得滋味,心裏惦量讀讀書、上上課大概也容易上手。那想不想真學藝?不想,這就是年歲心性了。

年輕些時,有些事情惦量過了,覺得若不是如音凖、節拍般全無法捉摸,下手去撿拾好像得之甚易。像學圍棋,兩年內將原授六子的對手變成受六子,過程的勇猛精進就別説有多酣暢了。再上去呢?近業餘頂了,再要長半子,怕是得皓首窮經了。用經濟學的術語,邊際效益遽減,興味索然了,只得另尋樂子。這樣幾個來回,好似變得多能事,但心頭卻更是輕飄飄的。

其實我更羨慕能以一技一藝立身於世的人,厲害的還能觸累旁通,由一及它通明。而胡適説的中年才子大不幸我也頗有所感,那是不肯於幽微精深處攻堅、進探堂奧的懦弱。所以不再學煮咖啡,是戒之在得,也是戒之在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