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4日 星期三

紅樓嫵媚多嬌,令天下英雄盡折腰

黃一農院士是我研究所的學長兼羽球雙打搭擋。後來雖然都在學術圈,但久未聯繫,不熟了。

其實他的專長是天文,可是他回台前後研究就另辟蹊徑,轉向歷史天文學,所以他向歷史系求職。沈君山認為他想做的事很有意義,大力支持。剛回台時,記得他的研究工具就只是小麥金塔。不久之後,就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他「天再旦」的研究。史書上的記載是天亮了兩次,而他的計算結果是在破曉時分正好發生日蝕,所以天亮了兩次。由於天體的運行極為規律,發生的時間可以很精確的算出。

中國的歷史一向有天文星象的記載,這傳統可以追溯到甲骨文,貞人在卜辭中經常有事件發生時天象的記載。後來的陰陽師、欽天監也一直承襲著這傳統。但歷代注史的人大多不懂天文,以至於這部份的史料都束諸高閣。像柏陽注的《資治通鑑》,一遇到天文篇章,注解只得兩字:不懂。不信,讀一讀《離騷》,看「攝提貞於孟陬兮 惟庚寅吾以降」讀的可輕快流暢?現在的天文學只有百來年的記錄,中國的歷史記錄可是綿延了三千年。像超新星爆炸,近代的著名事件是 1987 A,極其稀罕的事件。中國的史書卻有多次記載。以天文與歷史相互發明,既增加了天文記錄的豐度,也對歷史有更清楚準確的認識。像大陸的《夏商周斷代工程》就是用青銅器《利簋》上銘文記載的天象「珷征商隹(唯)甲子朝歲以及天文的演算,準確的推算出商周牧野之戰的年、日、日、時。三千年前的歷史可以如此精確推算,不得不令人歎為觀止。而他對於新領域的開拓與浸淫,為他贏得了院士的榮銜。

今早見了這新聞,不覺莞爾。不管學術做得如何,終究要入其彀中。正是「紅樓嫵媚多嬌,令天下英雄盡折腰」。紅學我是在研究生時沾染的。那時海峽兩岸紅學的書在圖書館中匯聚,從蔡元培、胡適、俞平伯、周汝昌、吳恩裕、潘重規、余英時等大師乃至於只於其中遊藝的郭沫若、高陽、張愛玲等無一掛漏,回台後書架還一直長書,長到劉心武的「日月說」才下決心戒絕,轉攻上世紀另一顯學甲骨;彷若用美沙酮來戒海洛因一般。

文中曹雪芹這枚「憶昔茜紗窗」鈐印是曹雪芹寫紅樓的鐵証,潑土墨熱一頭冷水。想想這句子用的真好,不禁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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