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3日 星期四

我母親經歷的二二八

民國三十五年四月,我母親入學台北女師 (現台北市立大學)。之前日本人的學制是三月結束,但大陸的學制是七月開學,所以新生入學先唸三個月的書,等待開學。到三十六年二月,已經唸了近一年的書。

二月二十八日那天學校照常上課。母親的教室在二樓,聽見外面鑼鼓喧天,都納悶是那位神明華誕。接下來的發展越來越不妙,有幾位外省籍的老師不知道發生事件正常赴校上班,在路上被毆打成傷,連會操閩南語的福建籍老師都未能倖免,只有懂日語的東北籍老師躲過一劫。

當時的校長是任培道,學校沒有配宿舍。她住的是他弟弟的宿舍,與學校只隔著一條愛國西路。不巧她弟弟是前任公賣局長,所以宿舍受嚴重攻擊。當時的公家宿舍都是日式平房,外牆多是玻璃。任培道被困在其中。學生聽到校長受攻擊,就蜂湧至校長宿舍保護校長。見到任培道時,已受傷流血,是被砸碎的玻璃濺起碎片割傷的。

到了下午,學校見情勢益發嚴重,宣佈無限期停課,住宿學生需將自己行李全部清空。宿舍在馬場町 (現青年公園一帶),平常走路上學需半個鐘頭。母親跟台北市的同學借了腳踏車,先向南回宿舍,駝了行李,再向北行。

當時外祖父在台北有物業,在延平北路上。母親經過台北大橋頭附近時聽說大橋頭已用多根巨圓木封鎖,為的是阻絕自南部北上的軍隊。當時台北大橋是出入台北唯一管道。大橋頭兩邊民居樓上有人拿手榴彈把守。

沿延平北路繼續北行到了太平國小、永樂國小一帶,學校圍牆與馬路之間是人行道,當時沒有鋪地磚,土地不平雨後有水漥,看到有水漥處有具屍體。這具屍體放在那邊,幾日沒人收。

外祖父見局勢日益混亂,央請同鄉鄰親李應章 (二林蔗農事件領導人) 之妻攜帶其大媳婦、次子、長孫及我母親坐火車回鄉下先避鋒頭。火車尚有行駛。至彰化後換員林客運,行駛至溪湖,客運公司已宣佈停班。只得在溪湖住下。隔日清晨搜羅了人力車,只得兩部,載長者以及婦幼先行,母親和李應章次子徒步走回老家。


幾日後,軍隊抵台,開始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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